昆仑山北麓的风,卷起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细沙,拨开一片片胡杨林,寻找到湖水碧波旁的于田和策勒。不久前,这里传来了好消息。
2020年11月15日那天,84岁的原民航总局局长刘剑锋从广播里听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10个计划脱贫摘帽贫困县退出贫困县序列,这10个县为策勒县、于田县……当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念出“策勒”和“于田”时,刘剑锋的心中有万千感慨。
原民航总局局长杨元元也注意到这则消息。他还记得,多年前那里是怎样一片贫瘠而荒凉的景象,孩子们上不起学,人们赶着毛驴在路上运货。而如今,机场将希望带到那偏远边疆的每一个角落,教育、医疗、生活、工作……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党中央、国务院当年把最困难的扶贫任务交给民航,是对民航的充分信任。如今民航人不负重托,完成了使命,这让我们感到很荣幸也很欣慰。”原民航总局副局长李钊说。
在那离家几千公里外的茫茫戈壁沙漠上,民航人播撒下一把希望的种子。22年间,几代民航人前赴后继,持之以恒地浇灌与守望,曾经的贫瘠之地如今终于绽放出民族团结、共赴小康的绚烂之花。
民航先行 向贫困正式宣战
1998年10月17日,中央、国家机关定点扶贫工作会议召开,会上正式将民航总局的定点扶贫县确定为于田县和策勒县。两县位于南疆四地州深度贫困地区,均为国家级深度贫困县。
中央确定帮扶任务后,当时刚刚调任民航总局局长的刘剑锋迅速主持召开局党委扩大会议,对开展定点扶贫作了三个重要部署:一是成立由民航总局领导任组长,有关司局领导任成员的扶贫工作领导小组;二是由人教司领导带队赴新疆,实际了解当地的情况和困难;三是尽快制订定点扶贫工作方案。
“我们当时深刻意识到,定点帮扶两县关系到民族团结、边疆巩固和社会稳定的大局。担子很重、责任很大。但我们义不容辞,也充满信心,最要紧的是先拿出一份定点扶贫方案,打好开局。”刘剑锋回忆道。
接到中央定点扶贫两县的任务时,中国民航恰好处在高速发展的关键起步时期,全民航的工作千头万绪,任务繁重。但民航总局党委仍将脱贫工作当作重要的政治任务,在帮扶工作中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山高水远、地处偏僻是制约贫困地区实现对外交流和经济发展的瓶颈。民航恰恰是解决交通这一问题的突破口。”杨元元告诉记者自己当时的判断:“总局党委对扶贫工作高度重视,采取了一系列切实举措。一方面,有专门负责的同志每年到两县去调研,回来给总局党委作汇报,研究部署每年的扶贫工作重点。另一方面,我们发挥民航行业的特长,对和田机场作了一次大的扩建,对跑道作了加长,对候机楼条件进行了改善。当时的初衷就是,通过民航运输的便利性,为偏远地区打开对外交流的窗口,也让当地的人们接触到更多先进的、科学的文化,为脱贫打下基础。”
2002年,在民航局的全力支持下,和田机场二期改扩建动工,总投资1.76亿元,飞行区等级4D,设计年旅客吞吐量8.19万人次。2004年,和田机场二期改扩建工程启用。2017年,和田机场年旅客吞吐量突破百万人次大关,成为新疆第5个年旅客吞吐量突破百万人次的支线机场。
2019年,在民航局大力协调下,国家发改委批复了于田支线机场可研报告,预计总投资7.71亿元,全面免除地方配套资金,极大减轻了地方财政压力。当年10月25日,于田支线机场开工建设,计划于2020年底投入运营。
点滴汇聚 边疆热土清流奔涌
两县脱贫攻坚面临诸多困难。于田、策勒地处新疆最南端,北临塔克拉玛干沙漠,南枕昆仑山脉,地理位置偏远,生态环境脆弱,几乎是距离首都北京最远的贫困县。气候极端干燥,多风沙,自然灾害频发。原民航总局副局长高宏峰时任人事教育司司长,他后来曾经向国务院分管扶贫工作的领导同志提起两县的路之迢迢。领导对他说,你们有飞机,你们腿长,所以把这两个县分配给了你们。
带着沉甸甸的使命,高宏峰立即带队奔赴两县——从北京飞到乌鲁木齐,再从乌鲁木齐飞抵和田,随后再坐汽车——一路辗转颠簸,全程风沙滚滚。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落后的交通条件是大家对两县最初的印象,但更让大家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两县民生之多艰。“红柳篱笆围的墙,再糊上泥,这就是房子。家徒四壁,就一个炕,炕上摆着些破烂的被褥,基本没有什么家具。”高宏峰清晰地描述着当年所见:“当地学生一周从学校回一次家,返校的时候就从家里带一小袋米、几块馕、一些咸菜。到了饭点,从野地里找几块石头,垒起来架锅煮粥,就着馕和咸菜便是一顿饭,叫人看着心酸。”
结束了十几天的深度调研后,打头阵的高宏峰带回了两县的真实情况:自然条件恶劣、人民生活困苦、基础设施薄弱、产业发展滞后、教育资源匮乏……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航总局扶贫工作领导小组从两县的实际困难和发展需求出发,马上制订了民航定点扶贫的第一份工作计划,确定了三大重点帮扶举措:帮助策勒县修建引水渠工程;为于田县购置一批大型农用机械;在两县兴建两所“蓝天希望学校”。万千民航人自此与两县人民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打响了向贫困宣战的第一枪。
万事开头难。在帮扶举措确定后,民航总局却面临一个巨大而现实的难题:帮扶资金从哪里来?修建引水渠工程需要1500万元,购置农业机械需要500万元,修建两所“蓝天希望学校”需要120万元……作为国家机关如何筹措到这笔“巨款”?
“经过研究,我们决定筹集一笔3000万元的民航专项扶贫资金,采取单位集资和个人捐款相结合的办法。在这3000万元中,有超过1500万元是全国各地的民航干部职工响应号召,带着对边疆少数民族贫困地区人民的深情厚谊,一点一滴捐出来的。”刘剑锋告诉记者。
说起当年捐款的情形,高宏峰同样记忆犹新:“总局提出的指标是1500万元,但大家实际捐出的数量比预计的还多出了100多万元。两所‘蓝天希望学校’就是用这笔‘多出来’的捐款建的。”
无论是从当时的实际来看,还是以历史的眼光观之,修建水渠、购买机械、捐建学校这三大举措都可谓意义非凡,不仅解决了当时两县老百姓在生活上面临的燃眉之急,还为随后22年的脱贫工作打下了坚实的“造血”基础。
地处干旱沙漠地区的策勒县,农作物生长只能靠灌溉。由于水利、电力设施严重滞后,当时策勒县有10万亩的耕地没有灌溉设施,干旱季节人、畜饮水极为困难。而民航援建的引水工程一举解决了全县5万人口、20万亩耕地的用水问题。22年过去了,民航渠依旧清流奔涌、滋润两岸,为贫瘠土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的希望。
当时的于田县人均耕地只有1.8亩,正计划用5年的时间开垦荒地15万亩。但由于缺乏农业机械,只能靠人海战术开荒、靠人力进行农业生产,效率低下。民航购置的177台农业机械包括推土机、拖拉机、铲运机、播种机、施肥机和打药机,俨然为于田县的垦荒种植带来了一场“工业革命”。机械化时代的到来,让于田县的农业生产效率有了质的提升,成为其顺利解决温饱问题的前提。
志智双扶 久久为功拔穷根
抓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根本之计。只有提升教育水平,才能彻底切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在20余年的定点扶贫工作中,民航始终抓住“教育”这个牛鼻子,加大对两县教育领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和对贫困学生的资助力度。
最初的两所“蓝天希望学校”迈出了民航教育扶贫这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的第一步。当时,有许多民航干部职工主动同当地的孩子结成了帮扶对子,一对一地帮助贫困学子完成学业。
杨元元回忆说:“通过教育才能帮助贫困地区彻底改变面貌。因此,针对教育扶贫,我们做了大量工作,提出要帮助两县建学校,但不光要建学校,还要强教育。民航总局当时对地广人稀的少数民族地区加大民航建设投入,在修建支线机场的时候,特别注意从当地招收一些机场工作人员,把他们送到中国民航大学学习,到少数民族地区首府机场工作一两年,机场修好了他们再回去。”
教育扶贫的理念得到了持续贯彻落实。近年来,民航加大对两县教育领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和对贫困学生的投资力度,从2003年起就确定将智力开发作为定点扶贫工作重点,连续18年参加中国扶贫基金会“新长城”项目,帮助特困高中生和特困大学生完成学业。在此基础上,自2018年起每年投入60万元,开展“民航蓝天助学行动”,扩大受资助范围。
“我们这一代人很多出生在农村,也经历过贫困,因为有了上学的机会,所以就有出来就业的机会,从而改变了命运,因此在扶贫工作中非常重视教育问题。在定点扶贫的工作中,与教育相关的内容很多,包括专门建设学校、购买教学设备、提高教学水平、支持相关部门在当地定点招生等,都是非常有效的。”原民航总局副局长杨国庆说。
涓涓细流汇成河,冲涤了边远地区的贫苦之疾,让两县的贫困状况得到了根本性改善。自1998年参与定点扶贫,至2020年11月底,民航局累计直接投入帮扶资金1.39亿元,引进帮扶资金7.66亿元。2020年11月14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发布公告,宣布于田、策勒两县正式退出贫困县序列,两县脱贫攻坚取得突破性历史成就。
大漠深处民航情,昆仑北麓望故人。一代又一代民航人凝聚的心血结成了共同富裕的硕果,唱响了民族团结的赞歌。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机场的修建为乡村振兴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站在新起点上,民航人将久久为功,打好脱贫攻坚保卫战、巩固站、持久战,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贡献民航力量。(《中国民航报》、中国民航网 记者王诗彧、刘韶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