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应急管理系主任 陈现涛（张哈斯巴根/摄）

以演塑型，以练锻骨——民航应急处置能力提升之路

陈现涛： 各位尊敬的嘉宾，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的陈现涛，今天我给大家分享的内容是应急演练。当我接到通知让准备一个报告时，在思考主题的过程中，这个词不由自主地就蹦了出来，因为最近听到非常多关于演练的内容，也观摩了一些演练，而且我们建应急管理专业的同时也在建设实验室，实验室也是在建设一些与我们实训教学相关的，里面涉及很多演练的内容。

并且，当前演练已成为我们民航企业提高应急救援能力或者塑造应急处置能力不可或缺、非常重要的一个手段。所以大家对其关注度很高，我在近段时间熟悉演练的过程中，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们通常把演练视为一个整体，但实际我个人感觉它应该是两个部分，即演和练，它们有着不同的含义。所以今天的报告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将演和练分开。

我们说应急演练的定义比较简单，在《生产安全事故应急演练基本规范》里，仅用一句话就对演练进行了定义，演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依据应急预案展开的模拟应急活动，我们称之为演练。按照不同的分类，演练可分为几种形式，这大家都比较熟悉。

那么演练的作用主要有五个，正因为有这五个作用，所以在我们整个的民航应急管理中，它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在我们的397里，包括突法里，都有明确的时间要求，规定我们民航企业每三年必须要开展一次实战综合演练。

下面我们把演和练分开来看一看，它们有怎样的区别和关系。如果我们去查字典看“演”的含义，会发现有很多，我们把主要的含义提炼出来，其中我们最熟悉的，尤其是与演练相关的，比如表演、扮演、推演等，有时我们会听到一些专家或领导在观摩一场演练后说演得很好，但练得不够。在很长时间对演练的评价中，我们也不自觉地就把演和练分开了。

演，确实是我们很容易看到的一个方面，所以不妨把它称为一种形式。我之所以说以练塑形，是因为演是能看到的，如果用演来提升应急处置能力，我们的关注点比如从形式上可能更多地关注桌面推演。既然是演，就没必要投入过高的成本，桌面推演成本较低。既然是桌面推演，那我们肯定是以综合演练为主，桌面推演再去搞单向演练意义不大。所以如果侧重于演，应该以桌面推演为主，并且主要采用综合演练的形式。还有，在演的方式上，我们可以采用比如桌面推演，这是我们用得最多的一种形式，实际上我们还可以借助一定的平台，开展再现推演，甚至可以采用应急演练平台搞虚拟演练，实际上都能达到目的。

比如从方式上来说，这三种方式我觉得都是可行的，这也是我们现在在应急演练教训，以及建设应急演练实训平台时所考虑的。还有就是既然要演，肯定有原则，演的原则我认为应注重三个方面，第一是一定要严格遵守脚本，既然是演，我个人觉得有脚本肯定比没有脚本好，也就是说有了脚本在演的过程中就要严格遵守。

第二个原则是，在演的过程中应当正常发挥，我们追求的是把它演好，把过程演下来。还有就是在演的过程中不去追求随机应变，不考虑在发生突发事件以及演练过程中出现的衍生、次生甚至级联的灾害，我们只按照脚本来演。那么演得好不好，如何评价呢？我觉得可以用三个字，第一个是像不像，即演的和脚本像不像；第二个是顺，在演的过程中是否平顺；第三个是稳，因为推演不是只演一次，既然演是提升能力的一种方式，所以会演很多次，那么每次演的过程中是否能稳定地复刻这些过程。这是演，我们通过演能干什么呢？就是塑形，比如把我们的应急体系或者应急救援能力比作一个人，那么演就是搭一个框架，也就是人的外形，不用太关注人的内在，比如血肉、骨骼等，我们只关心外形，这个外形是否得到认可，只要能把外形演好，就说明我们能够建立一个系统性的应急思维，这就足够了。通过演，建立一个系统性的应急思维，就能保证我们有一个可行的预案，预案好不好自己肯定知道，也可以进行改进，我们的组织架构好不好，能否统一应对各种状况，都可以搭建一个统一的组织架构。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的指挥好不好，指挥系统行不行，通过反复的演，也能将其变得高效。还有响应流程是否合理，救援力量是否专业，这些问题在演的过程中都可以得到解决。

但是我们说，演得再好，外形再漂亮，里面有没有真东西，还得靠应急救援。演得好不一定救得好，真正遇到突发事件去救援时，有可能一塌糊涂，因为那不是按脚本来的，而演是按脚本来的，整个过程是随时变化的。所以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练，能力强不强是需要练出来的。我们查找“练”这个字的定义，可以挑拣出一些主要的，比如练习、训练，还有经验多、成熟，这些都是“练”的定义。

那我们从练的功能上按照四个方面来划分的话，在形式上与演相比，练的时候应该以实战练习为主，而非以桌面推演为主。

还有，在练的时候，综合的、单向的都要练，不是只关注综合或者单向，这是从形式上讲。那么从方式上来说，也是一样的。实战演练既可以是现场的，也可以借助一些平台，比如搞虚拟仿真，都能达到效果。还有就是在原则上，实战演练可以有脚本，也可以没有脚本，搞双盲演练也是可以的。有脚本就要遵守脚本，无脚本就直接给定一个情景临场发挥。在练的过程中与演不同，练的时候要随机应变，设置很多变化。今天本来还邀请了孙总来做进项演练的报告，因为有事没来。孙总他们搞的进项演练，不停地给演练人员制造麻烦，模拟在整个突发事件应急救援当中不停出现各种状况，然后让其去处理，考验随机应变的能力。我们在练的过程中就要考验这种能力。

练得好不好，也可以用三个字来考核，第一个是“合”，就是符合预案，如果有脚本还要符合脚本；第二个是“实”，要看动作，动作有没有到位。刚才演的时候，只看演得好不好、流畅不流畅，现在练了，就要看实实在在的能力，效果如何，动作是不是每个都到位。再一个就是第三个字“智”，就是随机应变，能不能根据现场突发情况随机解决其他突发状况。

刚才我们以演来塑形，也就是塑造外形，现在我们用练来打造内在，真正提升内在的质量，以练锻骨。第一要达到规范的智慧调度能力，第二要有娴熟的组织协调能力，第三要有沉着的救援处置能力，第四要有良好的应变能力。我们通过演建立了系统性的思维，再通过练将其变成直觉性应急思维，不用想，而演是有脚本、要背下来、要思考的，练的时候就变成直觉思维，然后去应急救援。这就是练。

演练其实是分不开的，我们虽说把它分开来讲，但实际上是不可分割的。对于我们任何企业来说，搞演练都是不可分割的。把我们的应急管理体系比作一座冰山，我们的演就相当于冰山水面上的那部分，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任何演练中都能一眼看到。而练的部分则是冰山下面的那部分，是靠冰山下面我们练的能力来支撑的。

我讲的第三个部分简单介绍一下目前我们民航企业在演练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现在普遍反映的情况是对应急演练认识不清，达不到演练的效果和目的，存在走过场的现象，效果肯定不好。

第二就是应急预案操作性较差，实际根源在于对演练的思想不够重视，把三年一次的综合演练以及每年做的演练计划、专项演练计划，当成一种任务来做，而不是将其视为提升自身应急处置能力的途径。

第三就是重演轻练，因为演比练容易。要让别人觉得演练看上去精彩、进行得顺畅，其实是比较容易的，只要准备充分，脚本编得好，而且每 3 年基本不变动，这样几轮下来，想把它演得漂亮很容易。但如果真正想要练出真正的应急处置能力，那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是很难的。

第四个是应急演练还存在不够闭环的情况。不够闭环指的是大量精力放在精彩的部分，也就是演练过程中大家能够观摩到的那部分，而对于演练后的评估和改进这部分不够重视。也就是说，一次演练结束后，实际上最重要的两个部分没有受到重视，所以即便经过多次演练，实际应急处置能力也没有得到显著提升。

我们说要提升民航企业的应急能力，我这里有三点思考，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呢？第一个就是以监管来促进应急管理体系的完善。现在局方在企业搞应急演练时都会去督导，在督导过程中可以通过观摩提意见，发现问题，给他们提出问题，甚至要求整改。还有就是在监管检查这一块，未来也是可以做的。监管监察时，现在是以检查文件、各种演练、培训等记录为主，未来可以用演练来检查，也就是在检查上述内容之外，可以引入比如双盲或者三无演练来检验应急能力。在检查过程中，在程序、能力、规范性上都可以提出一些建议，然后针对性地帮助相关企业提升应急能力，针对性地进行改善。我们可以从政策上支持，也可以从技术上指导，包括以局方的名义开展一些培训来提升。

再有就是还可以开展类似的共性问题研究，来解决普遍性的问题。

第二个就是通过引才纳智提升应急管理水平。一方面我们国家对人才的需求预测可能不太准确，这也说明了各个行业对应急人才的需求旺盛。当然我们民航对应急人才也有需求。一边是需求旺盛，一边是培养能力有限。截止到目前，全国高校开设应急管理本科专业的学校只有 47 家，开设应急技术管理高校只有 45 家，还有应急装备技术与工程专业只有 6 家。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应急管理相关专业的学生数量很少，而且我们这个专业设置较晚，我国在应急管理相关专业设置起步于 2018 年应急管理部成立以后，今年才有第一批毕业生，应急管理专业是从 20 年只有少数几个学校设置，今年才有了第一届毕业生。在以前各行各业是招不到应急管理人才的，至少招不到本科生。基于此，我们飞行学院在 2023 年去年设置了应急管理专业，也招收了第一届学生，我们的培养理念是既懂民航又懂应急，也是想给民航输送真正能够适应民航的应急管理人才，如果不懂民航只懂应急，进入民航企业实际上不好用，很难融入，学的应急管理很难落地，因为不懂民航。

第三个就是建设民航应急演练实训基地，来提升行业应急处置能力。对于大机场来说，资金比较雄厚，搞演练或者应急缺人才时，可以通过外引的方式，找社会机构、高校和科研院所来写预案、建体系、搞培训，甚至帮助写脚本搞演练，这都是可以的。但是对于中小机场，就做不到，因为没有那么多资金。我们国内有大量的中小机场，在这种情况下非常需要建立一个民航演练综合实训基地，我们这个综合演练实训基地可以有专门的人员来做应急演练的专门事情。

我们这个应急演练实训基地除了可以帮助中小机场搞演练、培训人才之外，还可以搞培训，各种行业需要的培训都可以做。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搞研究，所有民航行业遇到的共性问题都可以去研究，尤其是应急演练相关的。再有就是还可以搞服务，如果机场有相应的应急服务相关要求，还可以提供服务。应急演练基地如果要做的话，我觉得至少要具备四个功能。第一个是应急演练实训基地的演练一定是多主体的，涵盖应急救援过程中所有可能参与的主体。第二就是必须多场景的，任何一个机场都不可能把所有场景全部演练一遍，即使是同一个场景也有很多变化，做不到，但是作为应急演练实训基地，可以把所有小的场景、发生过的场景，全部都能够把应急演练的流程编出来，然后开展。第三个必须是全流程的，也就是说，演练包括应急救援的整个流程。第四个就是全要素，要囊括突发事件发生的所有要素，囊括应急救援过程中的所有要素。

依托这种民航演练的综合实训基地，如果真的建立起来，我相信应该能够对我们国内的民航企业的应急演练能力有非常巨大的帮助，那么我们整个行业的应急处置能力也会有很大的提升。

这就是我今天报告的所有内容，谢谢大家！